麻子婶连衣都不顾地跑上前去。欢喜看热闹的、洗衣的妇人们和坟堆上的老头子们也都围上来了。
“我操你的妈妈!我给你的妈妈拉皮条呢!你看见了?我操你的妈妈!”木头壳将一颗血淋淋的牙齿吐在手里,他哭着,面孔就更加像木头刻出来的,“你自己吊不到膀子,你对你的祖宗发醋劲儿!我操你的妈妈!”
麻子婶冲过去,她拖着老黄瓜的手,不顾性命地咬将起来!黄瓜妈浑身战栗着,她夹在人们中间喊天、求菩萨!
人们乌七八糟地围成一团了。
李六伯伯和四公公们从旁边长长地叹道:
“我们老早就说过了的!不得了的!女人们没有了头发要变的,世界要变的!”
“变的?还早呢!”关胡子摸着那几根灰白髭须,像蛮懂的神气,说,“厉害的变动还在后头啊……”
“后头?”四公公的心痛起来了,“走吧!没有什么东西好看的了!走!”
三个人雁一般地伸着颈子,离开那混乱的人群,向村中蹒跚地走着!
二
为着那痛苦的悔恨而哭泣,梅春姐整整好些天不曾出头门。黄已经有三夜不来了,来时他也不曾和她说过多的话。就好像她已经陷入一个深深的、污秽的泥坑里了似的,她的身子,洗都洗不干净了。她知道全村的人都在怎样地议论她;她也知道自己的痛苦,陷入了如何不能解脱的境地;她更知道丈夫那双圆睁的眼睛和磨得发亮了的梭镖,是绝对不会饶过她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