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守礼觉着吴生海这个时候,简直说得头头是道,简直成了一个雄辩家,谁企图驳倒他也很不容易。因为这个缘故,她高兴起来,故意加快脚步,抢先在前面走着,吴生海在后面跟着……走了一大段路,她才放慢了脚步,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,差不多并排儿了,她也由他去,不加以躲避了。
再往前走了一会儿。不知从哪里吹来一两阵轻风,吹得人遍体生凉。吴生海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,就问何守礼道:“何守礼同志,咋天是重阳了,你知道么?”何守礼一听,觉着自己没有留心这种事情,就说:“是么?昨天已经是重阳了么?怎么我全都忘记了?”说话之间,她从玉米秆子上剥下了一片长长的玉米叶子,像一把宝剑一样,拿在手里玩耍。吴生海问她道:“到了重阳,你不想家么?”何守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“唉,想——又有什么办法呢?他们是他们,我是我。彼此相隔有万里之远,就是想通一封信也办不到,好像活在两个世界里面一样。我倒不如索性不想了。不想,心里反而干净。”
吴生海用一种赞许的神气说道:“对,对。不想的对,不想的对。一个战士如果想家,那就成为一种落后的意识了。其实,不单应该不想家,而且应该完全破除家庭观念。革命者志在四方,应该以党为家,应该到处为家,决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家庭观念。这才配得上真正的布尔什维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