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节后,原本想写一点纪念屈原的文字,却忽然把话题扯到角黍上来。也正好借此说一回雄黄酒不能喝,文章也便找到了这个结尾。
醋下火
好像是,也没经过什么会议讨论,也没经过什么会议通过,人们都一致认为山西人能吃醋。我在外边吃饭,总有人关心地问我来不来点儿醋。我说我从山西来但我不是山西人,虽然我不是山西人,但我多少还是要来点儿醋,尤其是吃饺子,总要来那么点。在我的印象中,我的朋友里边作家张石山好像最能吃醋,每次吃饭前他都要先给自己倒那么一小碗,是一小碗而不是小半碗!这碗在北方可以说小,但到了广州上海就绝不能说小,广州上海吃饭就用那种碗。张石山每次吃饭倒那么满满的一小碗,我坐在他旁边总想着看他怎么吃那碗醋,但总是不等我留意,那碗醋早已经见底。在山西或在全国,我以为要选举吃醋冠军一定非张石山莫属,起码在山西,我想不可能有人超过他。
山西出好醋,太原宁化府的醋好。怎么个好?光看每天排队买醋的人就能知道。我跟人去过一趟,排队的人真多,是一个长蛇阵,人手一只或两只白塑料卡子,来这里打醋没有打一斤两斤的事,一打就是二十斤三十斤。宁化府的老陈醋特别冲,这不合我的胃口,我喜欢淡薄一点的,比如北京的醋,颜色和口味都比较淡,这样的醋我能连喝好几调羹,很好喝。我不太喜欢吃醋,但我喜欢每到一地都品一下。我认为镇江的香醋很好,有股子烟熏的香味在里边,蘸饺子很好。但我对白醋很反感,小时候没吃过,大了就不习惯了,我家的白醋总是放在那里没人动,要动,也是拌拌凉菜,比如凉拌莴苣这样的菜,要是用陈醋就不好看了。山西人吃醋,宁化府的醋还嫌不酸,醋打回来还要放出去冻,冻一晚上,醋上边结了一层冰,把这层冰揭掉再冻,再冻一层冰再揭掉,冻来冻去,这醋就更酸更浓。山西醋,好像不单单是酸,而且香。醋怎么个香,我说不来,这要去问张石山。我吃过的最酸的醋是在韩城,照例是大家坐下来吃饭,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要醋,醋端上来,颜色真是淡,淡黄淡黄的,这醋能好吗?我倒了一点,真是小瞧了它,想不到韩城这淡黄的醋可真酸,一下子,嗓子和胃都有了反映,受不了。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酸的醋,问了一下,才知道是柿子醋,用树上结的那种柿子做的醋。我是第一次知道树上的柿子居然还能做醋。我喜欢吃冻柿子,冬天,把柿子放一排溜在外边的窗台上让它冻着,吃的时候放在水盆儿里换一换。换什么?换冰,换一会儿,冻柿子外边就是一个冰壳子。吃冻柿子不用吃,吸就行。想不到我喜欢的柿子能做那么酸的醋,真不知道柿子是怎么变成醋的。